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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睁开眼，鬼切发现自己处于一间光线昏黄的和室之中。

       “您醒了。”旁边低垂着头看不清面容的婢女向鬼切行礼。“主人有命，您醒来我们就要通知主人。在此失礼了。”

        “还请您抓紧些打理仪容，莫要冒犯了主人。”婢女站起身拉开纸门准备离去，“服饰已经为您准备好了，在此奴先告辞了。”

        纸门合上的声音，随后鬼切才意识到自己身上的伤口已经被妥当处理过，枕边的托盘里还放着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织缎服饰和配套的饰物。

        果然……当时碰到的是了不起的大人物呢……而且还如此心善的救了陷入绝境的我……鬼切稍稍产生了些惶恐的心情。那位大人……是叫源赖光吧。

        心头浮现出那个模糊视线中高挑的身影。赖光大人……当时说的话，是要招揽我于麾下的意思吗……总觉得受之有愧。勉强穿好一身服饰后，鬼切意识到自己说带来的那把刀不见踪影。他很是有些不适应的握了握拳，最后决定就这样出去。拉开门，外面是处于黄昏之时的安静庭院，经了婢女的指引，鬼切顺着回廊穿过一个又一个庭院，终于来到了建筑规格最高的主殿。

        即使是擦肩而过的仆役穿的也远比自己出生地那些平民的衣着好的多得多……这样的贵胄之家实在是让鬼切有些在做梦的不真实感。门两侧的婢女将鬼切引入厅堂内，而正中端坐于精工屏风前的白发俊秀男子，正是那当初救下自己的大人源赖光。

        “拜见源赖光大人。在下鬼切。”鬼切凭着自己的记忆向对方行了正式礼节。“大人救了草民之命，这条命便是您的。若您不嫌弃，鬼切愿意为大人效犬马之劳，奔走驱驰在所不辞。”他深深的，深深的向对方低下自己的头。这或许是每一个武士的愿望，择一明主侍奉。而此刻，鬼切认为源赖光正是这样的明主。

        赖光大人的话……或许是荡清这个充满妖魔鬼怪的浑浊世界的高洁之人。一定是这样的。

        “哦？你叫鬼切么……呵呵，倒是个有趣的名字啊……”源赖光撑着脸颊意味不明的笑了笑。“斩尽天下恶鬼之刀……正如我之前向你所许诺的，我愿收你入麾下。那么，从今往后我就是你的主公，鬼切。你当遵守武士道，永远忠诚于我。”

        “遵命，主人。”鬼切再拜，他将头埋入阴影时，感觉上位座中仿佛传来一声讽刺的低笑，但是转而又消失不见。

        “好！”源赖光拍了拍手，旁边的侍从呈上数柄锋芒毕露荧光锐利的宝刀。“作为我座下武士，你之前那种随随便便的装备是我不允许的。这几柄太刀就赏赐与你好了，好好为我执行任务吧，勿要浪费了我的一番心意。”

        “谢谢主人赏赐。”鬼切恭敬接过，刀柄触手生寒，可以见得是杀人的利器。“我定竭尽所能为完成主人的一切要求。”

        “那便再好不过了。”像是突然想起这个话题，源赖光又随口说道，“我名源赖光，乃是清河源氏下一分支所出，家徽为笹龙胆。只不过我所居为山野，或许是比不得本家那般显耀。以后记住便是。”

        主仆两人又互相对答几句，源赖光便似是乏了一般挥挥手命鬼切退下。

        膝行着倒退出房间之前，鬼切于理不合的悄悄抬头瞄了一眼自己的主人。那人像是已经打起了瞌睡般半眯着狭长的红眸，瘦削颀长的身姿被重重的华服盔甲所掩盖，称着满屋寂寞富丽堂皇，竟然显得有些可怜的意味。
        我竟然在觉得主人可怜……我在想什么呀，真是。退出房门的鬼切摇了摇头，顺着原路返回了。

        此刻正是逢魔时分，院中已经有仆役早早的掌了洞明烛火。明明是一栋富丽堂皇广厦千间的大宅第，明明鬼切回去的路上又有偶尔与其他行色匆匆的奴仆擦身而过，鬼切却觉得这被鲜艳红霞，沉沉暮色和寂静群山所笼罩的居所安静的仿佛没有一个人存在一般，简直称得上鬼气森森了。

        鬼气森森？一定是想多了吧。主人的家中一定做好了除秽退妖的工作了。